《忍字辑略》第三卷
臣(分:爱惜自身、献忠、负重、荐贤)
苏东坡《贾谊论》说:“有才不难,怎样运用这些才能实在困难。可惜贾谊虽有辅佐君王的才干,却不能运用这些才干。君子如果志向远大,必须能够等待;要成就大的事业,必须能够忍耐。古代的贤人,都有别人达不到的才能,却不能发挥他才干的万分之一的原因,未必都是当时君王过错,也许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导致的。看看贾谊的策论,如果真象他说的那样,施行三代也不为过。遇到象汉文帝那样的帝王,尚且因为不被重用而早亡,难道没有尧舜那样的帝王,每一个人都不能有所作为吗?孔子是个圣人,也曾在各国间游说。只要不是非常昏庸无道的国家,都愿勉强去帮助治理,希望有一天能在这个国家中推行它的仁爱之道。将要到荆国的时候,先派冉有,后派子贡,多次求见。君子想要得到一个圣明的帝王,是如此的殷勤;孟子离开齐国的时候,三天后写了一封书信,还说道:“希望大王别忘了召见我。”君子盼望能得到明君的心意,是如此的深厚。公孙丑问道:‘先生为什么不高兴呢?’孟子说:‘当今天下,除了我还有谁呢?我又为何不高兴呀?’君子的自爱自重,竟到这般地步。这样的人才还不用,就可以看出,当时的社会确实施展不了圣贤们的才能,他们心中也就没什么遗憾了。象贾谊,不是汉文帝不用他,而是他不能用汉文帝呀!再看他过湘江时,写文章来吊祭屈原,忧伤郁闷,明显有远离的想法。后来经常自伤哭泣,终于过早死亡。这就是不善于在逆境里处世生活啊。你的谋略一项不被采用,未必其他的不被采用。不懂得安静地等待变化,而如此摧残自己。呜呼!贾谊属于志向高远,气量太小;才能有余,而见识不足呀!”
熙宁三年,刚开始推行新法。康节先生邵雍的弟子故旧中,做官的那些人,都准备进行弹劾后辞官回家。用书信问邵雍,他回答道:“这正是君子们尽心出力的时候。新法固然很严,但我们能使它宽一分,百姓们就得到一分的好处。弹劾离去又起什么作用呢?”(以上说的是爱身)
韩琦《谏垣存蒿序》:“善于规劝的人,不能太隐晦曲折,不能太直截了当,重点把道理讲明就行了。主张隐晦的人,必然优柔委婉,大量使用比喻,希望我的说法可通过。却不知道事理没能说明,别人就会忽略它而不听从。主张直截了当的人,言词必然激烈暴躁,又以危险、灭亡相威胁,希望我的意见能打动别人。却不知道事理过于激烈,容易让人发怒而不相信。想要说了别人就必然听从,言论使别人信服,而不以明辨事理为主,实在困难啊!我在景祐年间被提升为右司谏,自己恐怕劝谏的责任重大,不在写奏折、对面启奏怎样难,难的是怎样使对答合适得体。如果是通明端庄、知识渊博的人,那么启奏必然符合道理,皇上越来越能听进去;而让愚蠢和没有出息的人在这个位置上,必然会不能胜任的。于是就上了两道奏折辞官,皇上不批准。因而感叹着对自己说:‘皇上太了解你、太任用你了。在你的言行中,应当看法得体、考虑周详,以辩明事理为主,再出于至诚心理,这样来报答皇上了解你,任用你的恩惠。假若明知时事不顺,还故意高谈阔论,来赚取耿直的名声,就是罪行太大了。’任职三年多的时间里,凡是分析得失、端正纲纪、辨明忠良、打击权贵的事情,当时其他人不敢说的,我一定不畏生死,列举上奏。皇上宽恕而批准我的奏请的,十有八九。最终免除了残酷的杀戮,进入被表扬的名册。这都是以前自我警省的功劳。”
魏高宗对群臣说:“君王和父亲是一样的。父亲有了过错,儿子不在大庭广众之中指出来,而在私室中无人时提出来,是不愿宣扬父亲的过错。象高允,我一有过错,每次都当面给我提出来,甚至有我不能忍受的。我明白这些过错而天下人不知道,这难道不是忠心吗?”高允一片忠诚,不但主张直截了当的人做不到,主张委婉曲折的人也做不到,可以作为进行劝谏的榜样。(以上说的是奉献忠诚)
以前贤士论述大臣们处在阴险小人蒙蔽皇上的时候,更应刻苦修养,对人至诚,心胸坦荡,举动没有失误,能让人信服,大家一直拥护你,那么什么事情办不成呢?如狄梁公的从周朝返回唐朝,李邺侯的保护太子,郭子仪接到圣旨立即起兵,韩魏公的调和母子间的矛盾,都足以当作千古楷模。(以上说的是忍辱负重)
赵普,任宰相时,曾举荐某人作某项官职,皇上不用。第二天再上奏,又不用。再上奏,太祖大怒,把奏章撕破扔在地上。赵普神态自若,把奏折拾起来回家粘补好,第二天再次上奏,皇上终于醒悟。一经任用这个人,果然很称职。不只是荐举贤能应当这样,凡是做好事,都要象这样委曲求全,方能成事。(以上说的是荐举贤能)
(玄父注明:民国虽然没有皇帝大臣,也有元首和办事的官员,发令和受命的人,都要知道忍字上的功夫怎么做。所以原来把这段文字删掉,后来又保留了下来。)
父(先录治理家庭的总纲,再录父亲教导儿子,后附录儿媳和女婿)
《汤子语录》说:“一个家庭之中,不能只是按自己的想法直接行事,必须懂得委曲求全、沉默寡言、轻重转移的窍门。治理一个家庭实在是太难了。”
周子说:“家庭亲和,国家与天下就会通畅。正因为亲和,才不会用仗义伤害恩情,也不会以恩情掩盖正义。只是教导一个家庭的人,应该象春风化雨一样慢慢引导他们,时间长了就会使他们走上善途。”
《愿体集》说:“事情有越急越糊涂的,等等或许会明白;人有越过问越不听从的,放开他或许会回心转意。就是家庭中的纠纷,也有越理头绪越混乱的,不问它一切照常。处事待人,因为激烈而破坏事情的不少。”
《许子语录》说:“教导人或使唤人,首先要让他知道羞耻,还要一直养护他的知耻之心。督促检查他让他有所畏惧,奖赏羞辱他让他懂得羡慕,这都是便于教化人的方法。等到这些人不知道羞耻、不懂得羡慕的时候,用什么方法也没用了。”
《袁氏世范》说:“自古以来,人伦不能完美。或者父子不能同时贤德,或者兄弟不能同时开明,或者丈夫流荡,或者妻子凶悍,很少一家之中没有这类问题的,就是圣贤也拿它没有办法。比如身体上长有恶疮伤痕,虽然可恶,也不能一下子去掉,只有想开了慢慢处理它。能明白这个道理,心中就会舒坦了。这就古人说的‘夫妻兄弟之间,有难以对外人说的话’。想通了,还要按道理来教化他,积累诚意感动他,最忌讳的就是忿恨和激烈了。”
《魏叔子日录》说:“妻子的罪过不至于休出,儿子的罪过不至于处死,管理家庭的人便要尽心竭力地调理训化他。太刚强了容易伤害恩情,太宠爱了容易败坏道义。所以准备教导的话,不可不在早些时候多谨慎。”(临时就会气急败坏而难受,提前就会心平气和,容易教导。)
《张杨园训子语》说:“父子、兄弟、夫妇,是人伦中最主要的。一家之中,只有这三种亲情而已,不可稍微有不合情理的地方。父子更是其中的根本。一处不合情理,便处处不合情理,哪有这边欠缺,那边周全的呢?”
《温氏母训》说:“凡是家庭中处在前后父母、嫡出庶出、正妻小妾之间的人事,不论是非曲直,都以装聋作哑为最好方法。如果使气任性,是白白的自讨苦吃。”
父子之间、主仆之间,最忌讳的就是经常谈论琐碎小事。琐碎小事说多了,自然看到对方就讨厌。(以上说的是治理家庭总纲)
孟子说:“中用的养不中用的,有才的养没才的,所以大家都希望有一个贤能的父亲或兄长。”又说:“父子之间不能以好坏相责备,互相责备就会离散,离散就会有不祥的事情发生。”
王氏说:“父亲有一个直言相劝的儿子会怎样?所谓直言相劝,不是用好坏责备父亲,只是当父亲的作为有违道义时,据理力争罢了;父亲对儿子又怎样呢?也只不过在儿子有违道义时,进行劝戒罢了。”
陆桴亭说:“古人说要教导孝顺,我想也要教导慈爱。慈爱是走上孝道的根本。我看到有许多家庭中,一些中等材料的弟子,就因为父母的不慈爱,而被列入不孝的名册。遇到特别顽固的父亲而成名贤的,古今从大舜以来,能有几个人?”
程汉舒说:“子弟中有顽固不化的,也只是让他改正自己的行为。如果添上一些仇怨嫉恨之心,不只是不能忍耐,而且使他们没有悔过自新的机会。”
《愿体集》说:“父母教导儿子,应在他稍有知识的时候。见到活动的生物,即便是昆虫草本,也教他不要伤害,用来培养他的仁爱;见到亲戚朋友和师长,一定教他恭敬,用来培养他的礼义;许诺的事情要做到,并不要轻易说话发笑,用来培养他的诚信。稍微有违犯的地方,就要严肃地告诫他。不要粗暴地鞭打他,以免伤了恩情。隐去恶行,宣扬善事,对其他人还能这样;自己的弟子,稍有过错,便逢人就讲,又添上些枝叶,使弟子背上了没出息的罪名,这于心何忍呢?”
唐翼修先生说:“对于弟子中的聪明之人,可以打骂他,使他感到羞愧,让他激励斗志,从而发奋上进;愚蠢、顽固、自我放弃的人,督促责骂他,更容易让他自暴自弃,甘于下流,没有上进的信心了。只有特意加以奖赏,并设赏格来鼓舞他,或者他能产生积极向上的决心也说不定。看古人治理政事,必是有赏有罚,才能成就治理大业。从而可知,父兄教导子弟,神机妙用,全在奖励鼓舞与督导责罚并用。”
贺阳亨说:“子弟中必须知道聪明的、愚蠢的、没出息的几种人的分别,顺着他们的性格特长去教,使他们都能学会自己应该学会的就够了。何必强迫他们都达到一样的要求?况且性格已经形成,强迫也改变不了,只不过增加双方的辛苦罢了。”
教导儿子有五个要点:导其性、广其志、养其材、鼓其气、攻其病。“导性”,是引导他的性格往道义上走,不是引导他原有气质上的禀性。“广志、养材”,是发扬他可以有所作为的志向,培养他可以大有作为的才能。“鼓气”,是让他不要萎靡不振,不产生退却的念头。“攻病”,是先改变他大的过错,再改变他小的过错。“长、善、救、失”四字,缺一不可。所以大家都希望有一个贤能的父亲或兄长。
(责任编辑:程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