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曹聚仁家书摘录
家书之1:“我最近就要回北京了,预定的日子是八月十一日回广州,可能迟几天,也可能早几天,等周公(周恩来总理。--笔者注)的电话。因为周公不一定在北京,所以等他的来电。……世事难知,这回的空气大不相同了。我们实在不愿再有战事了。”(7月30日致曹艺)
家书之2:“再说,香港的解放,总在三五年以内的事,我们是不可以再错一脚了。
本来,我是想在广州找一所房子,让你们来住的,那知广州的生活情形,比上海、南京差得多。全国灾情如此严重,我可以随便开口吗?
我目前是替政府做事,种种都是不可以随便的。否则,我还不回国吗?我有如一个哨兵,能够说,我不站在前哨吗?(5月16日午致王春翠)
家书之3:“我这些年,变得十分孤独,十分寂寞;因为许多话都是说不得的。有一天,我在一家小餐馆吃午饭,碰到一位熟人,随便谈了几句,那知一星期以后,台方报纸上就有了新闻了,幸而我说没有毛病。所以,我时常想回国,至少和你谈。但目前情况,我是不可以离开这儿的。”(8月12日致曹艺)
家书之4:“且说,1959年我回国时,南洋新加坡的工作是稳定的,每月有固定的薪水可拿。那知马来亚的政治情势大变,新加坡也加入联邦,我这样是北京受了打击,变得社方(新加坡《南洋商报》社。--笔者注)为了报纸的生存,非放开我不可。
本来,我应该回国去了,但此事体大,北京和那边(指台湾蒋介石、蒋经国父子。--笔者注),都不让我放手。前几年,我能把局面拖住,可说对得(住,原无。笔者补)国家了。(11月1日致曹艺)
家书之5:”国际局势变化无定,你可以推想得到的。我依旧在香港,还不曾出门去。因此,回北京的日子,要推后一些了,你一时还不会出门吧!“(10月7日致曹艺)
家书之6:”我何日动身,要等总理的指示!这两日,重要的客人都走了。我是等得这么久了。前天,碰到罗主任(指罗青长,当时任国务院总理办公室副主任、中共中央对台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曾任中共中央调查部部长。--笔者注),他是这么说的。”
我目前责任重大,只要翠(曹聚仁原配夫人王春翠。--笔者注)到了海外,安安过日子,不要关心我的工作,不要多担忧就好了。我的工作,目前很重要,幸而没有大危险。你劝她不要替我担忧就是了。”(10月5日致曹艺)
家书之7:“我本来想回国,京中叫我不要动,只好留着了。”(1月21日致王春翠)
家书之8:“我替政府做事,或留或归,我是作不得主的。1958年7月初,北京叫我不要回去,可是到了18日,又叫我40分钟内动身,我就什么都方便走了。”(3月26日致王春翠)
家书之9:“我的出书,也是配合京中的意思,向海外宣传的;我的报导,比较客观一点,在海外影响较大。
我的事,一切等总理决定,我不敢自作主张。不过他对我的工作还满意。”(1963年12月20日致曹艺)
家书之10:“国际局势变化莫测,国内年成又不行,因为,我只能等着,一切听北京的安排。我是做不得主的。”(1963年2月14日致曹艺)
家书之11:“我在香港,又是住两处的,最近找到一处合意的房子,不久就可搬进去。这一年,我一个人,有三处房子,真是妙不可言的。”(曹艺先生曾告诉笔者,曹聚仁当时热心于做国共和谈的桥梁,美国国务卿杜勒斯两次主动找他,以10万、20万美金引诱他,希望曹聚仁去美讲学,曹聚仁都婉拒了。周恩来总理考虑到曹聚仁的安危,为他在港澳安排了多处住所,过着“狡兔三窟”的日子。--笔者注)(3月8日致曹艺)
家书之12:“我的行期,我自己是作不得主的,你们不该怪我的。目前我定于本月27日北行,月底可到北京。那时,你搬到南京去了,我会到南京去看你们的。”(1958年1月9日下午致曹艺)。
家书之13:“我是等着回国的,但京中没指示来,我不能随便作主的。”(4月21日致曹艺)
家书之14:“我昨天到了广州,和朱兄同行,部方(中央调查部或中央统战部。--笔者注)替我们准备了后天(8日上午)的通车票,要10日才可以到北京呢!你那儿路远,不必来接我。……我到京后,才可以决定住的日子的久暂,一切当面谈了。”(5月6日上午致曹艺)
家书之15:“我因为亲近北京,马来亚禁售我的书,所以,云(曹聚仁夫人邓珂云。--笔者注)只怕我不进步,海外呢,只怕我太进步。太进步的文章,连《大公报》都刊不出的。
因为世局变化太大了,所以北京方面让我(下缺--笔者)”(致曹艺,缺日期)
家书之16:“我的写稿工作,乃是北京所指示的,面对华侨,当然不能一鼻孔出气,否则作用全失。我也想不到会变成全世界华侨的思想指路牌,所以,京中对我特别关怀。我的医病,也靠京中帮助的。我当然不能听织云(邓珂云,曹聚仁夫人。--笔者注)她们的意见,此间自有领导的人。
《鲁迅年谱》(曹聚仁著,1967年由香港三育图书文具公司出版。--笔者注)和《鲁迅评传》(曹聚仁著,1956年由香港世界出版社出版,1988年由香港东西文化事业公司与台湾天元图书有限公司联合出版。1999年4月由上海东方出版中心在大陆首次出版。--笔者注)不同,我记得评传也已寄给你过了,是不是?许广平并未见过年谱,国内除了主席(毛泽东。--笔者注)、总理(周恩来。--笔者注)、邵老(邵力子。--笔者注)和你们,都无此书。评传,前年国务院买了50部,他们才看到。年谱上半部,也许会刊出国内版,或许由此间印国内版,在接洽中。
至于文化大革命的起来,由于中苏内部矛盾而起,你们或者不大明白的。赫鲁晓夫下台以后,柯希金上台了,他上台了一个月,便经过北京到河内去访问转北京回莫斯科去。他在北京时,对刘(刘少奇。--笔者注)说:‘赫某已经下台了,你们的毛先生也该休息休息了。’这一来,北京才明白,修正主义派并未罢手。而遵义会议以后的国际派,依然是有着潜势力的,苏修就利用这一股潜势力在下工夫。经过了这回文革以后,国际派是彻底垮掉了。”(1967年11月18日致曹艺)
家书之17:“这回李宗仁回国,他的秘书长程思远兄(曹聚仁生前友好,现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他为曹聚仁研究资料中心题词:‘学习聚仁先生治学精神,为弘扬中华文化作贡献’。最近又应邀为曹聚仁家乡‘兰溪市聚仁学校’题写了校名。--笔者注)也一同走了,程兄每天替我们(指曹聚仁任总主笔的《正午报》。--笔者注)写的文章,轮到我身上来了!这一来,我就更觉得十分吃力。我是真的老了。”(9月13日致曹艺)
家书之18:“时局不会有大变化,看来还得拖下去呢!”(8月2日致曹艺)
家书之19:“从去年10月底,北京的感受,回到香港后,《南洋商报》的大变动,再加上《循环日报》(1959年10月创刊,党和政府在海外宣传的外围报纸,属侨务委员会廖承志领导,在香港,原由新华社香港分社负责指导,后孟秋江到港任《文汇报》社社长,《循环日报》与《晶报》同受孟秋江领导。曹聚仁任该报总主笔。--笔者注)的苦撑,我心中十分不安适。”(8月19日致王春翠)
家书之20:“我4次回国,都是在北京上海打圈子,也是无可奈何的。希望公事办好了,能够在国内好好旅行一下。在公事未办好前,只好一人往来的。这道理,你当然明白的。”(3月14日下午致王春翠)
家书之21:“我还没定那一天回上海去,这是不能由我作主的。织云(曹聚仁夫人邓珂云,解放后一直居上海。--笔者注)只希望我整年在上海,不要离开她,公事也不管了。可是,怎能不管公事呢!”(2月25日夜9时致曹艺)
家书之22:“世局一直在动荡,我的身体也支不住出远门,那边(指台湾蒋介石、蒋经国父子。--笔者注)也只是拖一天是一天,做养媳妇不如做婆婆也。我们也不能想得太天真的。”(12月29日致曹艺)
家书 之23:“我,定于7月17日北行,18日飞北京。”(1959年7月11日致曹艺)
家书之24:“我们到了沈阳,接京中通知,便停止旅顺大连的旅行,今午回到北京,仍住新侨饭店395号。新侨变成我的外婆家了。”(9月9日致曹艺)
家书之25:“我最近很忙,本来26日回广州,因为那边(指台湾方面。--笔者注)要我留在香港,就迟延下来了。”(9月24日致曹艺)
家书之26:“我大约要秋天才北归,因为,那方面要我等着照(应,原无,笔者补)呢!”(7月1日致曹艺)
家书之27:“今日下午,我又到广州,明天飞北京,在京究竟住几天?还无从知道。我预定月底回港,能否过上海?还不可知。政治,多少带点技术,就看谁的水平高。织云在这一回,当然看不远,有时有点担心的。”(10月10日致曹艺)
家书之28:“世局,似乎不很好,并不如我们先前所理想的。我也只能如此尽力而已。”(7月2日致曹艺)
家书之29:“对世局的看法很多,总而言之,是力的抗衡,自己没有力量,什么话都不必说了。好在今日的中国,站得住,抬得起头来!”(4月26日下午致曹艺)
家书之30:“我已到了北京了,住新侨377号。这回在京不会住得很久,公事一了,即南行。”(1958年8月21日致曹艺)
家书之31:“本来,我以为我进行那件事,一定会顺利的,可是国际情形,真是风云变幻无常,他们(指台湾蒋介石、蒋经国父子。--笔者注)的幻想很多,也就拖着拖着,一直到现在,还是阴晴难定。本来,我总想那件事办好了,和妈妈回乡一趟,了了她的心愿,而今当然成为虚愿了。我还替妈妈买了一副助听器呢!那边的想法,当然和你的想法不相同,所以有时不可太天真。妈妈和翠(曹聚仁原配夫人王春翠。--笔者注),当然想不到这样远的。”(1月8日夜致曹艺)
家书之32:“国际局势十分复杂,而中苏关系带来的麻烦更多。那边也不一定如你所想,因为,这一线并未断过,北京也叫我留在香港等接洽。这十年中,那边并未有什么动作,这就是我的力量了。”(5月24日致曹艺)
家书之33:“在你们猜想以外,我到今天还没动身呢!最主要的原因,是公事未办好,不能不等着那边的消息的。”(3月25日致曹艺)
家书之34:“世局变化大极了,我只要等北京的指示,一点不敢自作主张。那边也是发寒热病,挨得一天是一天,我们不可想得太天真。中苏关系会如此演变,也是始料不及的。”(4月19日致曹艺)
家书之35:“那件事在顺利与不顺利之间,看来还有待时日,我只是尽最大的努力,结果如何,看(((两字模糊,难以辨清。--笔者注。)了。”(8月13日致曹艺)
家书之36:“那件事,因为世局变化太大,还没有结果,也只能是到那里是那里的了。”(10月4日致曹艺)
家书之37:“最近,澳门闹了大乱子,北京似乎还不准备解放它,还会拖几年吧!我为了养病,准备移住澳门去,实在太烦杂了。我的工作情况,你是明白的,一直替国家在做事,你可以对儿女们说一说的。我的书,都是对海外的宣传,当然不能合国内尺度。但即如这么写,南洋许多地方都不能去。我的书,在海外颇有作用的。
国内的情势,我们也时常听报告,所得深浅不同。但,从我的工作说,由于中苏矛盾表面化,那就困难重重了。不过,北京要我一直留在这儿,等下去,只好这么等了。(1965年12月22日致曹艺)
家书之38:“我的工作,绝对保密。他们要知道,(指批斗曹艺先生的那些人。--笔者注)就问周总理去好了,这是总理吩咐我的。”(1966年7月22日致曹艺)
家书之39:“我倒要问一句,难道我写了一本混帐的书,也要你负责不成,我的书,都是和大公、文汇一样,对外宣传的书,并不内销,和你又有什么相干?难道宋美龄的话,宋庆龄也得负责吗?我自己只要对部中(指中央调查部或中央统战部。--笔者注)交待,和别人绝不相干的。”(2月29日致曹艺)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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