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聚仁佚编《真正老牌幽默文选》的发现
 柳 哲    

 一册在30年代“文化高压政策”下被国民党禁止出版的《真正老牌幽默文选》最近被发现，原来他是曹聚仁化名“吴坤仁”的一本佚编。发现的经过是这样的：1999年夏间，笔者曾陪同中国曹聚仁研究资料中心名誉主任、曹聚仁研究会名誉会长、曹聚仁胞弟曹艺先生，应邀参加了其母校杭州高级中学的百年校庆活动。此次南行，笔者有幸获得一份曹艺先生保存了半个多世纪的曹聚仁的佚编《真正老牌幽默文选》的馈赠。曹艺先生应笔者请求在该书扉页上作了小跋：“这是一本饱经世变的书，生产于文化围剿的年代，经历了避难上滇蜀劫数。天皇无条件乞降，远征归来（抗战期间曹艺先生曾任辎汽六团少将团长，率领数千官兵远征印缅，战功赫赫，威震四方。--笔者注），得之于黔灵山侧一个小旧书摊，跟着胜利接收的步伐，重入红尘，跟着我历中原几个古都（解放初，曹艺任交通部专员，居住北京多年，后迁居南京。--笔者注）而入龙盘虎踞的金陵，遇上大革文化的命，它的伴侣整批焚如，它却于运动结束后陈列在抄没后恩准原主认领发还的140号，我意外兴奋地保存了半个世纪，兹郑重奉献给中国曹聚仁研究资料中心哂存。曹艺   一九九九.五.十”
    署名吴坤仁编选的《真正老牌幽默文选》，1933年3月25日由上海群众图书公司出版。曹艺先生告诉笔者，吴坤仁系曹聚仁的笔名。近年有关人士辑录的各种《曹聚仁编著目录》均未收入该书，该书应算是曹聚仁的佚编。据北京出版社1998年1月出版的《曹聚仁书话》所收《真正老牌幽默文选》一文可知，该书确系曹聚仁所编，曹聚仁生前在港时，也保存有该书。他在该文中写道：“在我的书架上，找出了一本我自己编的《真正老牌幽默文选》，对文发一苦笑。并非戏台里自己喝彩，这部书内容实在精彩万分。可是，出版以后，长沙、广州、南京，处处禁止销售，只靠上海一地，当然亏本大吉。这本书封面上印着木刻书名，说是京都济世堂绣样，上面红字印了那首‘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神童诗。扉页上除了红字木刻书名，还有这么一副对联：
         投机发财，仍须努力；
         骗人上当，吾党所宗。
这便是被禁售的主因，好似这十六个字，道破了蒋政权的心病，而何键与陈济棠，更是头痛似的。
    其实，这是幽默文选，不必那么认真的；我在扉页上引用了萧伯纳的话：‘真正的笑话，就是我并非说笑话。’
    全书分五卷，第一卷《幽默》，引用了庄子的话：‘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庄语。’那儿有一篇张定璜的问答，那真是讽世之文。第二卷《优骂》，开头那两篇鲁迅跟郭沫若的对骂文字，也是传世之作。鲁迅的《上海文艺界之一瞥》，仍收在《鲁迅全集》中；郭氏也就把《创造十年发端》收在《沫若文存》中。当他们对骂的日子，也是口不择言的。第三卷《忧懑》，其中有周作人的《在女子学院被囚记》、老舍的《长期抵抗》，楚狂的《还我头来》。第四卷为《油滑》，中有李石岑的《哲学家的情书》。第五卷《迂谬》，中有章士钊的名文和吴佩孚致蒋介石的《论名教救国书》。即是说，把‘Humour’作五种译名，即包含着五种意义。荀子云：‘乱代之征，文章匿而彩。’金和题《椒雨集》云：‘其在今日诸公有是韬钤，斯吾辈有此翰墨，尘秽略相等，殆亦气数使然耶？’这都是很好的注解。”
    笔者细读了《真正老牌幽默文选》，发现该书目次首篇明明载着吴坤仁《仿单》一文的篇名，但在书中却未见该文的正文，这倒底是什么原因呢？是排字工人的不慎漏排？还是该书在送审时被国民党检查老爷的无情宰割？抑或是半个多世纪流转中缺失了？笔者实在难解其中真正的原委。好在笔者在翻阅曹聚仁在30年代初主编的《涛声》时，在1933年4月1日第2卷12期上发现了吴坤仁所写的《京都济世堂发行幽默大补丸仿单》一文，可补该书的不足，现将该文抄录于下：“鄙人少习岐黄，兼攻书史，得异人传授，中西医理，无不精通。慨夫世道日衰，人心不古；说真方，卖假药，滔滔天下，流毒无穷；以是不惜重资，广传方剂，务期逐淤去腐，嘘枯吹生。有识之人，一经服用，神清气爽，痞散痰消。近年来瘟神主事，灾祸流行，当之者或血脉偾张，或精神萎靡，大之有妨于用世，小之有碍于摄生，救治稍迟，必成不起之症。鄙人勤加研究，忽得奇方，发行幽默大补丸，有起死回生之力。是药方剂虽创自外洋，配合则悉用国货，药性王道，破涕开颜；偾张者服之得调节之宜，不致兴奋过度，反趋疲乏；萎靡者服之收刺激之效，不致麻痹无力，日及灭亡。居家旅行，携带极便，询度世之金针，济人之宝筏也！本店开设京都五百余年，名弛遐迩，只此一家，并无子孙分店在外。深恐不肖之徒，影戤渔利，误尽苍生；凡赐顾诸君，请认明和合商标为记，庶不致误。京都济世堂主人儒医吴坤仁谨启。”
    笔者还在《涛声》上看到一则对该书出版的幽默广告，当是曹聚仁手笔，也一并抄在这里：“不懂‘幽默’，做人有什么趣味？不懂‘幽默’，社会全无生气！‘幽默’和‘讽刺’‘俏皮’‘滑稽’嫡亲姊妹；她是大姊，她最和气；莞尔一笑，令人心醉！老牌幽默文选，只此一家，并无子孙分店在外。各界爱读诸君，认明和合商标，庶不致误。”
                              2006年9月20日于京西万柳园归鸦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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