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瑞声自述
我第一次为毛主席做翻译是在1956年,那时候我22岁。
因为解放初国内没有懂缅甸语这样小语种的人,所以1952年起派我去缅甸使馆当学习员,那时我们都向使馆里的华侨雇员学习缅甸语,因为语言环境很好,所以进步比在北大学习的那些人起码快一倍。1956年我回国,是新中国的第一批缅甸语翻译之一。
吴努改变对毛主席看法
1949年新中国宣布成立的时候,本来印度会成为南亚第一个承认我们的国家,但是当时缅甸总理吴努专门给尼赫鲁拍电报,说你们可不可以让我们先承认,所以最后缅甸成了这一地区第一个承认我们的国家。毕竟当时缅甸国内面临共产党的威胁,国外和中国的边界一直没有划定,还有国民党残部李弥的骚扰,他们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大国是非常恐惧的,不知道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会怎样对待缅甸。
但随着1954年周总理参加日内瓦会议和毛主席接见吴努,缅甸和中国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吴努曾经说一直以为毛主席会是像希特勒一样的人,见了面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毫无根据。1956年,我第一次为毛主席和吴努担任翻译时,他们已经像老朋友一样了。毛主席就是和吴努聊天,说具体边界纠纷怎么解决、边界怎么划定这些事就让周总理去谈吧。后来吴努非常高兴,他看见毛主席、周总理都穿中山服,就在逛街的时候为自己也选了一身。参观通州空军基地时他把这一身穿了出来,战士们特别高兴,都说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中国人了。
1957年,毛主席在杭州接见缅甸副总理吴巴瑞和吴觉迎的时候,非常奇怪,先不招呼客人,而是和我说话。一般会谈中我们翻译就是起一个桥梁作用,哪有先和翻译说话的呢?毛主席当时问我说你的缅甸语是在哪里学的,我吓了一跳,回答是在我国驻缅使馆学的。毛主席很惊奇,说你这个倒是很好啊。我其实和周总理接触比较多,毛主席就那么几次吧,但我觉得他是一个非常随性的人,有浪漫的诗人气质,做事没有什么章法约束。
毛主席研究缅甸人姓名
1960年,中缅关于边界问题的协定签订了,这是中国第一个边界条约,也标志着中缅关系的一个高潮。那年10月,毛主席在怀仁堂观看缅甸文化代表团演出时兴致很好,因为是专场演出,我第一次坐到毛主席身边给他讲解节目。毛主席问我为什么缅甸人姓吴姓貌的特别多,我就给他解释说缅甸人实际上是没有姓的,他们只是在名字前加一个称呼,比如“吴”就和英文里“Mr.”一样,称呼成年男性;“貌”是对自己的谦称,其实是“弟”的意思,这一点倒是和古代中国人很像;还有一个“波”,意思是将军……毛主席对这个特别有兴趣,津津有味地和我聊了好一会儿。
1965年7月的时候,奈温发动政变后来到北京,那已经是文革前夕了,这次毛主席又先和我说话,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叫程瑞声;毛主席说:“你这个样子长得像外国人”,又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安徽人、上海长大的。当时周总理也在,也帮着介绍我,奈温也夸我的缅甸话说得不错。其实我后来自己回家照镜子看了半天,没觉得哪里像外国人,可能是因为那天穿了西装吧。
毛主席和周总理分工明确
我觉得有一件事就可以看出毛主席和周总理的差别。当时缅甸国内奈温当政的时候,他们既不愿意学苏联,也不愿意学中国,而是想自己走一条社会主义道路,结果比中国还要“左”,引起了经济大滑坡。1964年,驻缅使馆报回来说缅甸国内形势已经很危险了。毛主席马上拍板:要做奈温的工作!周总理当然就立刻召集大家开会商议。7月,周总理秘密访缅,跟奈温做了一次深谈,让他不要搞得太激烈了。
毛主席主要是决定大的战略,外交方面的具体事务都是周总理来办,所以周总理和别国领导人接触比较多一些。1976年周总理去世的时候,奈温痛哭流涕,要马上赶到北京来吊唁,但我们的政策一直不欢迎别国领导人来中国吊唁,就没让他来,奈温就写了一篇《我所了解的周恩来》。奈温军人出身,从来不写文章的,他是真的对周总理有感情,后来说这是他一生中最难过的几天。一年后邓颖超作为人大副委员长出访缅甸的时候,缅甸破格给了她国家元首的最高待遇。当时在欢迎宴会上,奈温致辞时哭了起来,全场为之静默了整整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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