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懋筠是当之无愧的纯粹的音乐家
程懋筠(1900—1957),字与松,高祖是老二程焕采、江西南昌新建大塘程氏,现代音乐家。自幼谙熟国学,尤其喜爱京剧、古典文学,青年时就读于江西第一师范,为求深造,十七岁随其兄懋型至日本留学,入读东洋音乐学院,主修声乐,兼修作曲,著名音乐学家田边尚雄誉之为“特生”。1926年回国后,在江西省立南昌一中、二中、女中任音乐教师、南昌国立中正大学任音乐教授;同年与江西省女子师范学校毕业的舒文辉(1905—1993)女士结婚,生有一子一女,后任中央大学、暨南大学、复旦大学音乐系主任和教授等职。1928年后曾任浙江省立师范音乐科主任,国立中央大学教育学院艺术系主任兼声乐副教授。1929年,适逢国民党中央以孙中山的《黄埔军校训词》作为《中国国民党党歌》歌词,向全国征求曲谱。程懋筠的曲作经评选得中获奖。后改为《中华民国国歌》,程懋筠名声大振。1933年应聘回南昌主持创办江西省推行音乐教育委员会(简称“音教会”),任主任委员。音教会”在南昌建成了湖滨音乐堂,成为当时南昌市的音乐戏剧中心;陆续开办了钢琴班、提琴班、口琴班、胡琴班、唱歌班等训练班,创建了管弦乐队,组建了合唱团(分专业和业余两组)、话剧团、平剧(京剧)团等组织,起到了培养艺术人才、丰富群众文化生活、宣传抗日救亡的作用。创办《音乐教育》杂志月刊,影响全国。又创办中国第一支管弦乐队,设立音乐传习班、合唱队,抗日战争中扩充为抗敌歌咏团。他的出色工作为江西培养了一批音乐师资和艺术人才。1938年,新四军战地服务团发起组织南昌抗日歌咏协会,1939年与张咏真女士(1914—1992)结合,生有二子二女。
程懋筠主持的音教会成为中坚力量,创作了近百首歌曲和歌词,如《救国是我们大家的事》、《好铁要打钉》《鼓励当兵抗日》、《斥骂汉奸》等许多抗日歌曲广为流传。并编印《音教抗战曲集》,并和缪天瑞、肖而化一起主持、发向各地鼓舞抗日斗争。新中国成立后,他激情很高,以然云笔名创作《新中国颂》等歌曲。
1951年春应西北师范学院吕斯百教授之聘赴兰州,途经西安时患脑溢血。1953年南归养病,居住南京农学院宿舍。其著作有《低级文化与民族歌谣》、《音教抗战曲集》等,均出版发行于世。1957年7月31日因脑溢血症复发病逝,享年57岁。
二、音乐名门望族
程懋筠长子程应锟(1929—1978)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师从喻宜萱教授,1951年7月随中国青年艺术代表团参加世界青年联欢节,并赴欧洲各国巡回演出,后在哈尔滨师范学院艺术系任教;长女程应钿(1930—1995)毕业于中国医科大学,后在哈尔滨从事医务工作;次女泰尔(1941— )为中央音乐学院钢琴教授,丈夫潘一飞(1940— )曾任中央音乐学院副院长、钢琴教授;程懋筠三女儿宁尔(1943— )在西安音乐学院担任作曲教授;次子张坚(1945— )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现任成都军区战旗歌舞团艺术指导;小儿子张强(1947— )毕业于清华大学。程懋筠后裔第二代6人中有4人从事专业音乐工作。其第三代8人中有7人跨入了音乐殿堂,如外孙潘淳(钢琴系副教授)、郝维亚(作曲系副教授),外孙女潘谰(音乐学系在读博士生)、郝卓娅(作曲系教师),孙子张阿翔(音乐教育系在读硕士生)。此外,程懋筠堂弟程希逸为四川音乐学院声乐系教授;另一堂弟程思三毕业于鲁迅艺术学院,后任哈尔滨师范学院艺术系主任,其女程路也在哈师毕业。程懋筠的另一叔伯侄女程浩曾任沈阳音乐学院、中国音乐学院声乐教授。张咏真之弟张慕鲁曾为南京军区前线歌舞团创作人员。可以说,程家是中国近代以来最大的音乐名门望族。
三、程懋筠在中国近现代音乐文化史上的主要贡献
第一、为孙中山的“黄埔训词”谱曲,后来成为《中华民国国歌》。
歌词:“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程懋筠的谱曲在150余件应征作品中以第一名入选,1929年1月10日由国民党中常委第190次会议核定为“党歌”;1930年3月20日训令全国,规定为“代国歌”;1937年6月3日,国民党中常委决定,“即以现行党歌,作为国歌”;1943年被国民政府正式公布为《中华民国国歌》;
第二、在1933年3月创设了“江西省推行音乐教育委员会”, 程懋筠为主任委员。该会宗旨是“振奋民族精神,涵养爱国思想。” “音教会”在南昌建成了湖滨音乐堂,成为当时南昌市的音乐戏剧中心;陆续开办了训练班(钢琴班、提琴班、口琴班、胡琴班、唱歌班等),创建了管弦乐队,组建了合唱团(分专业和业余两组)、话剧团、平剧(京剧)团等组织,起到了培养艺术人才、丰富群众文化生活、宣传抗日救亡的作用。创办了“抗敌歌咏话剧团”,经常演唱黄自《旗正飘飘》、《抗敌歌》、聂耳《义勇军进行曲》、麦新《大刀进行曲》、冼星海《救国军歌》、孟波《牺牲已到最后关头》、程懋筠《精神总动员歌》、《再牺牲!再前进!》、《全靠俺自己》等抗日救亡作品,还演出了《放下你的鞭子》、《扬子江暴风雨》等剧目;经常举行音乐会,或慰劳伤兵战士,或为抗日前线募捐,或进行巡回演出。程懋筠及其主持的“音教会”在抗日救亡运动中发挥了重要的宣传鼓动作用。
第三、在1933年4月创办了《音乐教育》月刊。该刊由音教会出版发行,迄1937年12月停刊,正式出版5卷、57期。在程懋筠主持下,著名音乐家肖友梅、王光祈、青主、赵元任、江定仙、刘雪庵、贺绿汀、陆华柏、吕骥、王云阶、陈歌辛、李焕之等以及一部分诗词作家及译者都曾是该刊的作者,就连科学家钱学森也为该刊撰写过“美国通讯”之类的文章。该刊还出版了许多专辑,如《小学音乐教育专号》、《中国音乐问题专号》、《乐曲创作专号》等。特别是自1935年“华北事变”后,由于倭寇侵华紧急,该刊更加突出了抗日救亡的时代主题,出版了《全国音乐界总动员特大号》、《救亡歌曲特辑》、《苏联音乐专号》等,终刊号为《音乐教育情况专号》。在中国近现代音乐文化史上,程懋筠主办的《音乐教育》是音乐期刊中连续出版时间最长、册数最多、影响最大、内容丰富、质量很高的具有全国性影响的刊物。 另外,程懋筠还主编了《音教抗战曲集》、《音乐教育战时续刊》、《音乐与戏剧》(双月刊)等。
第四、创作了大量的校歌、抒情歌曲和救亡抗战歌曲三类艺术作品。程懋筠谱写的校歌有《中央大学校歌》、《中正大学校歌》、《正气中学校歌》、《英士大学校歌》、《国立幼师校歌》等;谱写的抒情歌曲有《怀旧》、《归来曲》、《春宵别》、《归航》等;谱写的抗战救亡歌曲有《救国义勇军军歌》、《救国歌》、《复兴歌》、《抗日军歌》、《全靠俺自己》、《打游击去》、《再牺牲!再前进!》、《锄奸谣》、《打铁歌》等。1941年在泰和出版了油印本《音乐教育战时续刊》创刊号,刊印了同年2月21日写的《序曲——代发刊词》:“同志们:四年以前,我们的血,和平地流。Muse(谬斯)奏着Lyra(里拉),在天上遨游,你我循着那琴声,为艺术而歌颂祈求。今天啊,战神擂着战鼓,冲锋的号,震撼山丘,你我的血,快要爆裂;你我的歌喉,也变成怒吼。干吧!让我们的心,整个地共鸣;让我们的歌声,激起每个魂灵;还有我们的笔,要同时描写,一致经营,为了祖国的光荣胜利;人类的永久和平!”
四、被遗忘的音乐家程懋筠
尽管程懋筠在中华民国音乐文化史上,特别是在中华民族抗日战争的音乐文化宣传上业绩卓著,虽然程懋筠为《黄埔训词》-《中国国民党党歌》-《中华民国国歌》谱曲,但他一生都不肯加入当时在中国执政的国民党。他出名后,国民党方面通过种种方式动员他入党,当时国民党江西省党部的负责人李中襄多次很强硬地要求他入党,叔父程时煃也时时委婉劝他加入,但都被他婉言拒绝。他曾说:君子不党,我是学艺术的,我决不加入任何党派!所以,他始终不是国民党党员,与国民党政府保持着距离。
在1949年那个天地变色的岁月,以其对国民党执政的民国音乐文化的贡献和社会影响,他该有足够的资格和理由像其他文化人一样举家随蒋家王朝迁播台湾,事实上当时也确有朋友为他安排好了赴台湾事宜,然而他为了发展中国音乐事业,却毅然选择留在了自己深爱的祖国大陆。
虽然程懋筠留在了中国大陆,还曾在1949年带病冒雨和市民一起,走上街头,欢迎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入上海,1950年又满怀激情创作了词曲《新中国颂》发表在《上海音乐》创刊号上,并致力于新中国的音乐教育事业,后又加入“九三学社”。但由于他在国民党统治时期的民国音乐文化史上的独特大作为,特别因其是《中华民国国歌》的作曲者,所以在解放后讲究阶级斗争的新中国社会舞台上自然是吃不开而不得不销声匿迹了……
由于程懋筠在1949年因为深爱中国大陆而未随蒋家王朝赴台湾,所以21世纪以来台湾音乐馆《资深音乐家丛书》出版了四辑36册装帧精美的音乐家传记,其中除收录台湾本土音乐家之外,还有一些自大陆(或国外)到台湾定居的音乐家,如戴粹伦、蔡继锟、萧而化、张昊、李抱忱、王沛纶、吴漪曼等,但是却把程懋筠排除在外了……
因为特殊的历史背景,在中华民国音乐文化界曾几何时名满天下的程懋筠在历史的大转折过程中却掉到了尴尬的历史夹缝中,被中国大陆和台湾的音乐文化界都敬而远之了,以至于现在中国近现代文化史界,甚至是音乐史界,很少有人知道“程懋筠”这个人物。因政治背景而导致学术文化人物“边缘化”,这不仅仅是程懋筠个人文化命运的悲哀。不过,可以庆幸的是,这个历史性苦果现在已经被刘再生等有心的学者们用客观公正的音乐史学刀笔切除了,程懋筠是应该在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特别是民国音乐史乃至于在整个中国近现代文化史上都占有重要席位的著名人物!
五、程懋筠过去的点点滴滴……
程懋筠作为声乐家、音乐教育家,同时又是作曲家。他曾创作过各种类型、各种体裁的歌曲近百首。其作品的音乐思想深受中国传统文化及家族背景的影响,作品中表现出对西方音乐文化的景仰,但同时也充分体现出对儒家“乐教”的崇尚。
程懋筠个子不高,但结实、健壮。他为人和善,不摆架子,很关心年轻人的学习发展。他自小偏爱文科,谙熟国学,尤其喜爱京剧、音乐等艺术科目,他最喜欢高唱歌剧《弄臣》中的《女人善变》等歌曲。别人都说他是男高音,其实他是高男中音。很喜欢古诗词,在江西遂川的时候,他喜欢夜晚一个人对月长吟,感叹人生!
一九二九年前后,国民党政府发起征集党歌的活动。整个过程,大约有几千人参加应征。评选非常严格,现场有一张幕布挡着,幕后合唱团在演唱应征作品。幕前的评委只能聆听演唱效果,既不知道作品的作者更见不到作者,也见不到演唱者。评委完全根据作品的客观效果和自身现场感受来进行评选。
这次应征活动,懋筠也参加了。但是,有一个小插曲,差点使得历史机遇与五哥擦肩而过:此次应征期间,恰逢懋筠心情不爽,原因是为人性情率直,不懂官场、职场那些复杂的人事关系,当时就教的学校正打算撤去懋筠的系主任职务。就在他谱写完《国民党党歌》而曲谱尚未寄出的日子里,有一天,由于心情十分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拿起自己精心谱写的党歌曲谱,总觉得不如意。一恼之下,将曲谱一把揉成团,顺手丢在纸篓里,从此不再理会。幸好被妻子舒文辉收拾字纸篓时发现。妻子与懋筠是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结合,然妻子舒文辉有文化,懂艺术,也识得懋筠的艺术才华,多年来二人相得益彰。她捡起曲谱来研判,感觉作品有庄严和平,方正沉抑的浩然正气,应是很好的作品,于是背着懋筠,将作品重抄后寄出去应征。出乎众人意料,作品居然中选了。随着消息的传出,随着之后政府组织合唱团公开演唱,随着全国所有相关场合的全体吟唱,懋筠一举成名!当时的程懋筠真可谓风光无限,名噪朝野,说起党歌的作者,无人不知!
一九三四年前后,也并非时时处处都那样坚强,他也有过犹豫彷徨的时刻。记得在撤退到江西遂川,是肖而化和李先久为了培养音乐教师开办的。当时懋筠有很长一段时间情绪很苦恼,一方面是因为艰苦的条件使得他的音乐事业难以持续健康发展,另一方面是他感情方面的:当时他已有两个孩子,结发妻子舒文辉很贤惠,与他相濡以沫多年。但他那时偏偏爱上了一个女同事,同样有子女的钢琴师张某。为此他一度很潦倒、痛苦。他时时对月吟诵些诗词歌赋,时时长吁短叹。叔父是当时江西省的教育厅厅长,名叫程时煃,为了开导他,促使其振作起来。曾对懋筠说了一句话,他说“瞎子提着胡琴上街叫卖,其中也未必没有宣传抗日的有心人!”言下之意是你一个有名望有事业的音乐家,值此抗战紧要关头,难道为了些儿女私情,连一个普通的残疾人都不如吗?这话深深触动了懋筠。直至抗战获得最后胜利,懋筠的以音乐为武器的抗敌宣传工作,一直没有停息过。 (责任编辑: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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