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屑坝 让我们血脉再相连 新闻来源:上饶之窗博客 这里是废墟,数不清的瓦屑陶片堆起了一条长坝,片片瓦砾散落在绿杨衰草之间,流水风浪之中。昔日的荣华变成了一种遐想,变成了供人凭吊的古遗址。这里是一个古老的码头,如织的江河港汊串起无数的湖泊与沼泽,绿装翠盖的芦苇芰荷遍布其间。几百万江西移民曾经带着诀别,带着失落从这里开拔,通过茫茫的大湖,驶向一个未知的远方……小时候,偶尔从这里经过,我总会脱下布鞋、光着脚板踩在成堆的瓦屑上,任凭潺潺流水的抚摸抑或是细浪的拍打,凝望着大湖上片片白帆,心中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好奇和眷恋。兴许,我那时的一些随想就蕴藏在母亲所讲的故事里——难道这里果真是黄巢军队“箭出三分,人头落地”的那个神秘的地方吗? 后离开故乡,读书经事,才逐渐明白,这废墟,这远古的长坝,这悠久的码头,是祖辈发动过壮举的地方,它辉映着鄱阳湖古文明的深沉和江西人历史上的骄傲! 无数的陶片带着那遥远的神秘,从鄱阳湖滨的双港乡逶迤而来,绵延二十多华里。它们拥挤在坝面上,河道中,地底下……经千百年风浪冲刷而依然如故。至今成了世人难解的谜,也成了江西移民心中千万里追寻的根。如谜的瓦屑坝把人们带进了那悠远的历史隧道,带进了那震撼人心的音符。在“江西填湖广(湖北),湖广填四川”的宏篇史诗中,江西人充当了主要角色,瓦屑坝的名字由此载入了“中国移民圣地”的史册。 对丧失家谱和祖先记忆的移民后代来说,北有“山西大槐树”,南有“江西瓦屑坝”,这是他们多少年来逡巡寻觅的起点,瓦屑坝是江西移民对故乡陆地最后的记忆。无论是过长江、入巴蜀,无论走到天涯海角,瓦屑坝湛蓝的天空上一团团白云,从江南飘来,成了他们如梦如幻的牵系。鄱阳湖“一盆清水”从故乡流来,把安徽的潜水、菜子湖、白荡湖与湖北的滠水、浠水、举水、蕲水……连在一起了!在“洪武遣散”,兄弟分开的那段岁月,移民与当地居民经过无数次血肉碰撞而落地生根之后,面对这一脉幽蓝,在内心深处是否有“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的感慨?浓浓的乡愁是否会联想起自已的生命的起点? 从元末明初到清嘉庆年间的四百多年时间里,江西移民一次次在瓦屑坝这个古老的码头集中,通过鄱阳湖入长江,向东进安庆府到桐城、潜山、池州、凤阳……,向西入黄州府到麻城、黄安、蕲州……最后被转到四川的也不在少数。朝廷一纸“禁止回迁”令,无情地斩断了移民回乡的念想。年长月久,与故乡失去联糸移民逐渐忘记了祖先的具体地点,但瓦屑坝却千百次在记忆中出现,且口口相授,代代相传。他们把故乡的最后的记忆定格在瓦屑坝及其周边地区。芳草连天长,怀念在心上,人在天涯又何妨?总得把根留住,瓦屑坝就是江西移民灵魂的归宿、精神的寄托,是人生最温暖的角落和梦想的故乡! 当年,那古老的帆船承载着多少人的无奈与迷惘离开故乡。来自江西各地的移民被反绑着双手,用一条绳索串起来,向瓦屑坝蹒跚而来,大小便憋急了便呼喊监送人员:“解手啊!”(解开被绑的双手),就地排泄。没想到先民带着几分苦涩的呼喊,竟为中华大词典创造了一个新词——“解手”,更想不到这江西“土话”竟以顽强的生命力在各地广为传承。江西人称“解手”,湖北、安徽很多地方也称“解手”。后来演变成在外地的江西人相互对接的暗号,成了血脉相连的密码。鄂东、鄂北把方向词“去”读成“及”,把动词“站”读成“集”,这是地道的饶州口音,是鄱阳湖地区的文化遗存。是江西移民离开瓦屑坝传导的那份沉重影响了当地人,还是当地人的包容,使赣、皖、鄂的语言习俗方面血脉相连留下了印记,很难说清楚。 元末,发生在鄱阳湖地区“八月十五杀鞑子”的故事,在安徽、湖北的移民中作为“祖先的故事”广为流传,在显示他们祖先最后一次辉煌的同时,游子的眼眶时常变得湿润。那一段历史虽然被时间送走,可他们的感觉却因此与瓦屑坝靠近。寻找它就是寻找自己的先辈,寻找自己的故乡! 作客央视“百家讲坛”的历史学家纪连海在讲到《桐城的父子宰相——张英、张廷玉》时,说瓦屑坝是皖、鄂人的根。特别点出了张英的一段亲笔记载:“余之先自鄱阳瓦屑坝徙于桐(城),始为贵四公,潜(山)亦同时同地并来鄱阳,始为贵七公。”与瓦屑坝近在咫尺的莲湖乡慕礼张家的族谱上,属“廷”字辈的人多了去了,他们与张廷玉的族史上会是什么联系,许多人不知道。明代医圣李时珍的家乡——湖北蕲州城东有一条江西移民为怀念故乡,特意垒起来的“坝”,起名“瓦屑坝”。武汉有“鄱阳街”,汉川有“江西垸”,许多人也不知道。光绪“麻城县志”对当地声名显赫的周氏家族的记载:“周氏……自元末受七公者,江西饶州徙于黄,遂为麻城人。”“黄安县志”记载的历史名人中,周氏有40人名列其中,光“进士”就有15人之多。他们与饶州(鄱阳)有名的西门周氏又有什么渊源,许多人还是不知道。麻城陈氏大家族,“陈太大人”系江西饶州人氏,他们与瓦屑坝的陈氏是否同宗?遍布于桐城的“九李十三汪”、彭、姜诸大姓,也系江西饶州人氏,他们与饶州何地的汪、李、彭、姜一脉相承?……这一切都有待于其后人作追寻。2000年,一篇《瓦屑坝——安庆人的根》登在《安庆日报》上,、《瓦屑坝——我曾经梦想的故乡》、《故乡是摇篮曲——江西寻根之旅》……先后出现在网络上。千百年来,移民对根的追问,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有人说,世界上力量最大的是种子。江西移民就是那顽强的种子,落在大邑通途,撒在穷乡僻壤。他们以“诗书耕读”的形式在各地延传,以儒家“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进入仕途。他们在历史上创造的辉煌有目共睹。经过江西一代又一代拓荒者的努力,安徽、湖北乃至四川都成了富庶之乡,江西移民的脚步声传导出一次次历史的轰鸣。他们不仅为当地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也为培养一批批贤俊栋梁之才出了大力。安徽桐城出类拔萃的张氏父子宰相及其嫡出的13个进士,清中叶文学界著名的“桐城学派”,湖北麻城、黄安周氏一脉的诸多历史名人及其15个进士和明朝的“公安三袁”、医圣李时珍、首辅张居正……是江西移民昔日的悲壮造就了日后的崇高,人们在炫耀当地历史辉煌、享受现代文明时,我想,总不会数典忘祖吧。 朱元璋之所以把江西人也称作“老表”,绝不仅仅是鄱阳的“柏树将军”为他挡了陈友谅射来的一箭,也不只是鄱阳湖的藜蒿野味成了朱明王朝的一道御菜,更重要的是看中了江西人的诚实、勤劳和智慧的“种子”本色。洪武三年,尚不懂英文的朱皇帝,却懂得他家乡的“GDP”要快速增长。在一次野蛮的“招商引资”行动中,就把14万江西移民搬到了他家乡凤阳。为这个“出龙生凤”而又饿殍载道、背着花鼓四处逃荒的穷地方发展经济,再造辉煌!可以想象,二十世纪70年代,凤阳自南至北那个“包产到户”的伟大创举和安徽、四川东西呼应,推动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那场“农村改革”,是否也有江西移民的一份功劳?近年来,在四川清溪镇出土的三块清代江西人的墓碑,清代江西人在四川成都开的50多家出版印刷行,是否可以作江西移民入川的印证?这从江西移民的介入,修改了皖、鄂、川的格局,似乎就有了答案。 瓦屑坝,现名瓦屑泠(鄱阳人把湖与大河、港汊连接的那段水域称为泠)。据考,经过漫长的历史演变,“坝”字逐渐隐去,后称为“瓦屑泠”。这是一个江南常见的村庄,亦是一个古老的渡口,座落在古邑大县鄱阳城西约10公里的莲湖乡。昌江、信江从这里入大湖,千百年来,清凌凌的江水流淌得一派妩媚。这个“渔村绕水田,澹浦隔晴烟”的清幽之境,相传曾是豪门望族聚居的地方。其姓氏有:朱、陈、胡、张、施、孟、梁、邱、董、彭、何、姜……这里也是出名的制陶工场。传说姑苏陶人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的水质和泥土,在此开场制陶,那闪闪的光焰熔铸出来的古代文明,使无数的陶瓦进入了天南地北、千家万户乃至皇宫作宫殿营造之用,从其规模之大、质量之高,人们日益掂量出鄱阳湖的亘古与博大。想到它,耳边会回荡着鄱阳湖文化的源远流长。这里曾是一个古战埸,传说,唐末黄巢入鄱,姑苏陶人为避战乱,弃场逃走,经兵燹之灾,此地变成了废墟。朱元璋、陈友谅当年一埸鏖战就发生在瓦屑坝边上的大莲子湖上。 如今,古老的瓦屑坝虽已褪尽了千年浮华,然而,鄱阳湖以“中国唯一一盆清水”成了举世瞩目的候鸟乐园,江西人打造“环鄱阳湖生态经济圈”的前奏曲已经鸣响。泱泱大湖边上的千湖大县——鄱阳,也以“湖城”品牌向世人展示鄱阳湖的风采。很早我就听过“鄱阳的莲湖、珠湖村村有湖;鄱阳的双港、柘港处处有港”的传说,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浩瀚深邃的大湖与温馨的曲曲湾湾是隐藏秘密的最佳场所。它究竟孕育了多少生态,孕育了多少文明,孕育了多少宝藏,乃至孕育了多少耐人寻味的故事……是瓦屑坝这个“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舟行”的古老码头,这个曾经回响过江西移民脚步声的地方,因为游子的共同怀念,使我把一生一世的眷恋牵挂在这一片烟蓝土地上!瓦屑坝,你本是江南的一块“圣地”啊,是千万个游子顶礼膜拜的地方!你早就不该寂寞,我想,你千百年的守候,一定会迎来睿智者解开谜底的辉煌。 作者: 莲荷山 (责任编辑:程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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